玲珑四犯 第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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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要说向序的人品,想必是没有什么挑拣的。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固然不错,但行止是否端正,有时候只消一个眼神就能甄别。
  然而有了姚嬷嬷打前站,反倒让她不便评价了,斟酌了一下说很好,“大哥哥很照顾我。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,我很羡慕梅表姐,有这样一位至亲的哥哥。”
  既是至亲的哥哥,可见确实没有别的意思,明夫人是聪明人,听见便会意了,不过有意无意地向她说起,“你姨丈是武将出身,多年征战落了一身病,并不愿意让你哥哥入军中历练。合序又喜欢读书,现如今在国子监谋个差事,等再过上一年半载必要入朝为官的……”见云畔茫然看着自己,忽然觉得荒唐起来,失笑道,“罢了罢了,说这些做什么!你从外头回来,连口气都没喘上,陪你姐姐闹了这半天,想必累坏了,快回去歇着吧。她先前说的话,你别放在心上,等她刹了性子,我再狠狠教训她。”
  云畔道是,敛裙肃了肃,从上房退了出来。
  眼见女使扶着她向院门上走去,明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喃喃:“听她的话头儿,似乎对序哥儿没那个意思。”
  姚嬷嬷掖着手道:“女孩子家面嫩,况且又是候府千金,纵是江侯糊涂些,她自小受县主教导,自然守礼得很。”
  明夫人一手搭在矮几上,大有看穿了红尘的味道,喃喃说:“头几年我确实想着替儿女觅一门好亲事,不说日后有助益,就是保得富贵不散,也就足了。可你瞧这事儿被梅芬闹的,争如要拿她下油锅似的,虽攀了这样的门户却没法交代,也是愁煞人。我才刚细想过,郎主的爵位于外姓来说算是做到头了,序哥儿要入仕,也犯不上求别人帮衬,自己家里略走动走动,没有不成的。将来还是由他挑个自己喜欢的吧,一个梅芬已经让我愁出白头发来了,再加上一个序哥儿,我还活不活了!”
  再说开国侯府的门第实则不低,嫡女也是百家求的。刚才在滋兰苑,看向序盯着云畔身后的垂帘直愣神,明夫人就瞧出端倪来了。自己心里也有了成算,江珩再混账,总不见得舍弃亲生女儿。来日云畔回去,前脚走后脚就下定,在家略呆几天立刻迎回公爵府来,一则免于她再受腌臜气,二则名正言顺得个可心的孩子,多好!
  只是明夫人这个想法未及和舒国公说,舒国公得知侯府办了丧事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  这天上朝晤对了幽州的灾情,散朝后众臣从大庆殿退出来,穿过宽绰的中路直出宜德门,舒国公迈着八字步走在后头,江珩就走在前面不远处。
  其实今天一直憋着,想瞧瞧江珩会不会主动告知云畔的“死讯”,谁知等了半晌,等到将要各自登车,也没等来江珩的一句交代。
  战场上征战过的人,眼睛里头不揉沙子,舒国公终于忍不住了,一句声如洪钟的“江侯留步”,引得众多同僚纷纷侧目张望。
  江珩自然也嗅出了火药味,他回身望向舒国公,拱起手作了一揖,“镜清兄,不知有何吩咐?”
  舒国公皮笑肉不笑地踱到跟前,“听说玉藻兄府上前几日办了丧仪,怎么不知会咱们一声,好歹亲戚一场嘛。”见江珩脸上讪讪,又长叹了一声,”这回的天灾,叫多少人家遭了难啊,没想到贵府上也……不知罹难的是哪一位啊?如此从简,想必是如夫人。哎呀,上年县主辞世,今年又送走一位,府上接连损失人口,实在令人痛心啊。”
  向君劼是什么人,江珩哪能不知道,他平时从不爱过问那些琐碎,今天阴阳怪气说了这一大套,看来是有所耳闻了。
  江珩不免一阵惆怅,说起巳巳他就伤心,但这是家事,外人没有责问的权力,便振作起精神道:“我正要告知镜清兄呢,上回地动……遇难的是长女巳巳。原本我是打算派人上贵府报丧的,可正如镜清兄所言,上年县主病故,今年巳巳又出了事,我也担心长姐过于悲痛,伤了身子,因此把消息瞒了下来。”
  “这么说来,倒是为内子考虑了。”舒国公掖着笏板道,“可玉藻兄也别忘了,县主临终前曾托付长姐照看巳巳,如今孩子出了意外,玉藻兄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,怕是忘了孩子还有姨丈姨母可依靠吧!”
  江珩心里不耐烦起来,又不便发作,勉强拱手道:“没有立时派人通禀,是我的疏忽,实则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,我已无暇他顾了。镜清兄是明理之人,想必不会因这事同我计较。”
  舒国公脚下慢悠悠转了两圈,哂笑道:“计较自是不计较的,可我有一桩想不明白,如何一个妾室说什么你都信?倘或有人借着地动之名谋害了巳巳,你又不在家,巳巳岂不走得冤枉?”
  江珩护妾的这份心,真可谓日月可鉴了,只见他变了脸色,勉力按捺着,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,“向公爷,家下遭逢大难,已经够不容易的了,你又何必无中生有,挑起事端。”
  结果舒国公拧着眉头打量了他半晌,最后撇了下唇道:“很好,既然江侯一口咬定巳巳已经不在了,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。想必巳巳的户贯已经消了,那往后她的一切再不和江侯相干,我府上正愁人口少,来日就给孩子改名叫向竹芬,我看甚好。”
  第16章 小娘儿嘛,原本就是玩物……
  这番话,说得江珩头晕,什么不和他相干,又是什么向竹芬……
  他记得向君劼府上只有二子二女,哪里又忽然冒出第三女来,且看情况,还和自己很有关系。
  江珩蹙了眉头,“镜清兄,你一向是爽快人,怎么今儿这么积黏?没有到府上通禀是我的错漏,回头我亲自登门向长姐姐夫致歉就是了,你也犯不着这样吊人胃口。我家巳巳已经没了,我痛失爱女,这份愁绪谁能知道!你又是消户贯,又是人口少的,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  谁知舒国公白了他一眼,“我的话,捅了江侯的肺管子?江侯有空置气,倒不如回去问问你那妾室,究竟瞒着郎主做了什么。江侯,男人重情义,应当用在该用的地方,放着好好的嫡妻嫡女不去庇护,一味地抬举小妾,可是要招人耻笑的。小娘儿嘛,原本就是玩物,小菜一样的东西,你见谁家款待宾客拿辣瓜儿当主菜?你到好,捂着眼睛耳朵,被个内宅小妇玩弄于股掌之间。我是瞧着小姨子嫁了你,才不辞辛苦说你两句,要是换了旁人,我瞧都懒于瞧你。”
  舒国公要么不骂人,要骂起人来,军中训斥效用、生兵的词儿能骂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。
  散朝同路而返的同僚们见吵起来了,都不忙回去了,左右阙楼之间巨大的广场上,三三两两站着拔长了耳朵的官员们,个个觉得其中大有隐情,也都盼着看一看江珩怎么应对。
  江珩呢,这回脸扫得不轻,耳根子辣辣烧起来。活到了这把年纪还要遭人教训,实在是不甘。如今县主已经没了,说得好听两人是连襟,说得不好听不过同朝为官罢了,自己又不在他舒国公手底下谋职,凭什么要听他讥嘲。
  然而无论如何,脸面总是要顾一顾的,他深吸了一口气道:“江某家事,不敢劳国公费心……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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