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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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七月十八, 寅时。
  日月交替, 天光半亮, 漏断人初静。
  在陌生的床榻上醒来, 月佼眨了眨困绵绵的眼睫, 于鸦青微光中怔忪望着床帐顶出神。
  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、难以入眠, 没曾想, 沾上枕头没多会儿,不过几个呼吸之间,竟就沉沉睡去。
  一夜无梦。
  许是近来太累了吧。
  人累, 心也累,由内而外都像一根死死绷紧的琴弦。
  她前一世的日子过得无波无澜,从不知所谓“扣人心弦”, 竟是如此耗损心力之事。
  再过十个时辰, 她就十八了。
  而在此之前,她找到了严怀朗, 找到了这个对她新生的此世来说, 最为重要的人。
  她真是个运气顶顶好的姑娘呀。
  由着唇角软软上扬, 月佼轻轻地翻身侧躺, 却见身着中衣的严怀朗正盘腿坐在一旁, 那对漂亮至极的眸子光华璀璨。
  自外间透进隐约天光,沿着他盘腿而坐的身姿勾勒出泛着银光的边。
  他就那样端端正正盘腿坐着, 疑惑又欢喜地凝眸望着月佼,像个孩子守着他新得的玩具, 不舍离开片刻, 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一般。
  这些日子以来,月佼心中有许多话,想在找到他时对他一一尽诉,可此刻看着他那对纯净如稚子的双眸,她实在不确定他能听懂多少。
  于是她将头枕在手臂上,裹着被子侧躺着,细细抬眼打量着他,轻道:“你身上的伤……很疼吧?”
  沙沙的软嗓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心疼。
  他略蹙了眉心,薄唇紧抿成一线,片刻后猛地摇摇头。
  月佼闭了闭眼,回想起在宝船上初见他时,他白色衣袍上那些斑驳重叠的血色残痕,心上如有利刃抹过。
  那些残痕深浅、新旧不一,显然不是一日造成。虽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外伤,对武官来说并不算严重,连上药、包扎都会显得过于矫情。
  可那样反反复复、重重叠叠的伤,怎么会不疼。
  他是怕承认自己疼会显得不够威风?又或者是……习惯了?
  自入月佼了右司,零零碎碎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不少关于严怀朗的事。在右司大多数人眼中,他素性偏冷漠,喜独来独往,与同僚们并不多亲近。
  但这并不影响众人打心底里对他的崇敬。
  毕竟,他少年孤胆、机变多谋的英雄传奇,距今也不过才三、四年。
  在他领圣谕执掌右司之后,并不居功自傲,许多次重大的案子都是他亲自出马,往往也都得胜而归。
  月佼看过他之前经手的几件案子的卷宗,他的陈词向来都是言简意赅,只说案情要点及破获过程,对自己在其间是否遭遇艰难险阻、有是否受伤之类,从不提半个字。
  仿佛他从来不会受伤,从来不会疼。
  可他终究是活生生的肉身凡胎,怎么会不疼。
  他大概,只是“不会”喊疼吧……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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